◎已被大型醫院宣判死刑的長者
在一個半多月前，即將過舊曆年，門診病患非常之多。看診到一半，護理師遞來一張紙條，大意是我們的父親年紀很大了，他是胰臟癌末期患者，待會兒您看病時，煩請不要在他面前討論得太直接。接到這張特殊的紙條，令我印象十分深刻。
終於輪到遞條子的病患，只見孝順的子女推著輪椅陪同父親進來診間，手上還拿著一疊厚厚的就診資料。原來老先生已在國家級的醫學中心就醫一段時間了，醫師也下了診斷，但他們只想進來聽聽我的意見。
坐在輪椅上的長者，八十一歲了，兩眼無神，身形十分消瘦。就醫報告指出，他已經瘦了十五公斤，食欲不振，而且有很明顯的黃疸。一般癌症指數的標準不能超過三十七，但他竟然超逾五千，癌指數非常的高。而且抽血結果，黃疸指數也相當高。審視電腦斷層和核磁共振的片子上，在胰臟的頭部確實有大的陰影。
老先生在就醫過程中又得到小中風，坐在輪椅上垂頭喪氣，胃口很差。雖然已被用心診治的大型醫院宣判死刑，頂多只剩一、兩個月的生命。子女很孝順也很焦慮，總是抱著一線希望，即便已接近過年，掛號不是很方便，仍耐心排了很久的隊，終於有機會聽取我的一點意見。
◎有否這種可能？谷底現生機
為了避免在老先生面前討論病情，其他晚輩暫將病患推到診間外面等候，再與家屬商量。看到這些數據和影像，以醫學中心教授的診斷，很容易受其牽引，相信病症就是如此。但看到這對孝順的子女，眼神充滿著期待，總想多做些什麼來幫助他們。
反覆看著片子，突然靈光乍現，腦海裡閃過我剛從醫學院畢業的第一個月，也曾看過與老先生類似的病例。跟診的老師也這樣教，以為病患只能活一個月，結果幾個月後，患者穿著西裝回來看病，把大家都嚇壞了。推敲起來，這個病還有一種可能，除非是大量的酗酒，那麼，胰臟上的陰影就是慢性發炎而非癌症了。腫脹壓迫膽管，也會有黃疸，同時膽汁不暢通，癌指數也會假性升高。但前提是他必須大量喝酒，過去有酗酒的病史。
其實看到這樣的數據和影像，以「九死一生」來形容都還不夠傳奇，排除先前教授下的診斷，應該只有千分之一的機會。
◎翻轉生命，好運站在孝順一方
我問其子女，父親有無大量喝酒？一般人被醫師問到此問題，大多閃爍其詞，好像被法官抓到把柄一樣。當他們知道或許有此可能，眼睛都為之一亮，歡喜不迭地立刻承認說有，有！父親過去就在菸酒公賣局做事，喝酒很方便。我告訴家屬，倘若有此機會，就不用求偏方，也不須吃特別的藥，只須靜養，虔誠發願就可以了。如果確是我所判斷的話，一個月後回診，我開單子請老先生去抽血，情況會有很大的進步。但假若真的是癌症，一個月後情況只會愈來愈壞。
在那當下，我聽說老先生有喝酒，直覺他會有翻轉的機會；更何況，我認為好運會站在孝順者這一邊。前幾天正好一個月過了，事先得到簡訊，在這對孝順的子女進來診間之前，我已經知道一個好的答案。抽血結果，癌指數從超過五千，降到一千五百，黃疸全部退掉了；老先生在家裡已能進食，精神也好了很多。
醫師看病就像拿鑰匙開鎖一樣，有時試了很久，終於找到正確的鑰匙可以解開很多的疑惑。重要的是，千萬不要相信偏方；實際上這個病能奇蹟似的好轉，倘若在這過程中做了某件事，家屬都會誤以為是做了某件事才好的。其實我只勸他們多發好願，謝絕喝酒，一般的照顧，病也就可以恢復了。（2012年3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