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與衣食】
今日出國留學已是許多莘莘學子一個普通的選擇,然而在近半世紀前的當時,要像聖嚴師父離開家鄉與熟悉的環境圈到異地去進行高等教育的學習,卻是困難重重,其中,最最最重要的莫過現實問題:Money了。
師父完成碩士學位後,曾想要放棄攻讀博士,回台灣,原因就是經濟壓力讓他無法繼續學業。後來,出現了兩位善知識,一位實質的給予師父經濟上的幫助,另一位則是透過精神上的勉勵來提振師父的願心。
然而在這之前,師父並不是沒有做過努力,他在日本曾經當過導遊,也幫華僑在日本往生的親友誦經,賺取些微的零用金。
「我在日本留學,隨時都有斷炊之憂及輟學之慮,因為沒有固定的資助者,以至於在頭兩年之中,我也常去為華僑誦經,給華僑說法。所得雖然有限,終是不無小補,也比脫下僧裝去餐館打工好些。偶爾有東南亞的華僑佛教徒到日本訪問,我也賺取一點導遊費。雖然他們很客氣,把我當法師供養,可是我做了他們的導遊也是事實。所以我拿這份導遊費,然後我就能夠生活,導遊、念經就這樣子碩士讀完。」
不過,師父念完碩士之後,他為什麼會突然生起結束學業的念頭?師父雖然在他的著作中短短的帶過,但是充滿好奇的我就朝著細微的蛛絲馬跡去尋找可能的答案……
原來在當時國際政治與經濟的氛圍之下,日本正歷經二戰後經濟起飛的年代,而在1971年,美國總統尼克森為保護其貿易所產生逆差與國內經濟等問題(註1),強制日幣升值。匯差所造成的問題,使得原本在1970年要價1520日圓的十公斤米,到師父博士畢業的1975年需要2495日圓才買得到!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指導老師坂本幸男教授,與美國的沈家楨居士出現了。
「這時我的指導教授告訴我:『日本的佛教是由中國傳入的,像你這樣的人到我們日本來,是要把日本現代的佛法再傳回中國去。中國目前的佛教已經沒落,需要你這樣的人去振興,所以我們願意支持你。當你沒有飯吃的時候,我會帶你去化緣,你放心。』他說他的老師告訴過他兩句話:『衣食之中無道心,道心之中有衣食。』如果一心只為了生活,那就沒有道心;如果有為佛法的菩提心,可以不必擔心吃飯穿衣的問題。我聽了很感動,每天都念觀世音菩薩。
這個給我一個什麼,安我的心,使我再也沒有後顧之憂,這個奇怪了,這個沒有多久,就有一筆獎學金來了,這個隱名無名氏,是從瑞士那邊來了一封信,用英文寫的,他說叫我提出,每年度的所需的費用,也要我向他提出一個需求,然後他就按半年,或者是一年給我寄一次,就這樣子我就完成了,我的四年的博士課程,完成了四年,讓我好好讀書,所以這個是一個非常,非常難得的一個因緣。」
今天,很多人看到《本來面目》紀實電影裡,師父與沈家楨居士對話的那一幕,都跟著師父留下了眼淚,而對師父來說,我想,除了「沈老居士是我生命中的一種溫暖,可以說是陽光,我非常珍惜」之外,這個助緣更是讓師父朝向他所發的大願前進的重要動力。
註1. 關於西元1971年美國總統尼克森的經濟政策所造成的衝擊可以參考〈1971大紙幣時代Online-尼克森衝擊(Nixon Shock)〉
圖1 東京銀座1973年時的繁華盛況。
圖2 美金與日幣改以浮動匯率兌換後,造成日本重大的經濟衝擊。
圖3 聖嚴師父與沈家楨居士。
圖4 聖嚴師父與坂本教授及其夫人。
緣起:作者於圖書館中發現留有大量聖嚴師父翻譯之筆記,再加上僧大畢業製作時收集了許多資料,故與大家分享近半世紀前師父留日的點滴。
文.圖/演禪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