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訪禪記 – 中】
上次提到聖嚴師父在日本禪修的經驗,筆者回想到自己出家前在日本體驗禪修的一段過程。那是一個冬天的清晨,天光微亮,室外溫度低於攝氏十度,我跟參加禪修的日本年輕人腳上穿著毫無防護的木屐,一行人魚貫進入了妙心寺的本堂……
好了,不是筆者要賣關子不告訴大家接下來的體驗,而是文章還是以聖嚴師父為主,所以我們再帶大家來看師父當年進到禪堂的狀況:
「我在日本,被打得很冤枉的,我坐在那個地方,我坐得好好的。這個監香,不是老師喔,不是師父,也不是禪師,監香的人,拿著香板,劈哩啪啦的就打,打了以後我不動囉,看到不動再打。再打我想應該不動才對嘛,我還是不動,他打了以後去告我一狀。他向這個老師,師父去告我一狀,他說:『這個傢伙驕傲得不得了,他大概是因為是個什麼博士,所以是他不低頭,我怎麼打他,他都不動,驕傲!』
後來我跑去見師父,一見到師父,師父拿的是如意。這個香板打起來,像我們的這個香板,是日本式的香板,打起來響是很響,痛並不太痛。但是,我還是很痛,因為他是拚命打的。但是師父用的是如意,這個如意是實實在在木製的。他揍了我幾下子,我說:『我為什麼今天挨打啊?』我要問他為什麼挨打。他就是要打你就是,我還想問,我還想問他又打我。我趕快只有磕頭,那麼我就走了,這是一次。
後來我想不通,為什麼打的沒有道理,為什麼要打我。後來我出去以後,師父搖玲,輪到我小參,我想我沒有話講,我進去最多還是挨打,我不去了。好了,那個監香的人,他不是用香板打,他就過來蹬我兩下子,他說:『你死啦,是輪到你!』那我是跌跌爬爬,又跑進去囉。
爬到師父面前,師父問我:『你來做什麼的?』我說:『監香要我進來的。』他又揍了我兩下子:『不是你要來的,出去!』
這個好冤枉的。我不想去,他要我去、打我;去了,說不是我要去的,又挨打出來。出來以後我想想,算了,這個日本鬼大概是虐待狂,大概對我這個中國人有什麼成見。我準備,我只有一個很簡單的行李,準備溜了。我心裡正在準備想要溜,我師父來了,師父來到我的後面,他碰碰我的肩膀,說:『你在想什麼?』
我一看到他,我說:『我要走了。』
他說:『你是來做什麼的?』
我說:『我來學禪的。』
『你既然來學禪你怎麼要走呢?』
我說:『你們這是沒有道理的,打進打出的,你叫我怎麼辦?』
他說:『你進來。』
後來我跑進去,這下子把我當貴賓看了,請我好好的坐,坐下來以後。他說:『你還沒有知道學禪是什麼樣子學的。你來的目的是學禪,我們打你,你知道為什麼嗎?你知道不知道?』
這個時候我知道了,我馬上磕頭,拜了三拜,他摸摸我的頭:『恭喜你。』我就這樣子出來了。」
(待續)
圖1:照片為伴鐵牛禪師在小參使用如意的樣貌。
圖2:照片為《本來面目》製作團隊至日本取景所拍攝。其中,昭和49年禪期的香板已經斷裂。據筆者考察,師父可能在當年參加由伴鐵牛禪師所舉辦的禪七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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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作者於圖書館中發現留有大量聖嚴師父翻譯之筆記,再加上僧大畢業製作時收集了許多資料,故與大家分享近半世紀前師父留日的點滴。
文.圖/演禪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