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31日 星期日

06 人文成果之美


 

這次行腳,看到許多成果展現;其中比較重要的成果,就是大林慈院的五周年慶,另一個就是全省急難救濟的研習會。

*深植人心的表徵*

每當台灣風雨天災或意外等等,都可以看到慈濟人及時現身去膚慰與幫助,而且已經在人心建立起一分公信力。

例如透過大愛台的報導,我們都知道七月在小琉球、東港間的海域,有艘渡輪突然發生火燒船意外事件,儘管大家都很努力在搶救,仍有四個人往生,二十多人受傷。東港慈濟人聞訊後馬上動員,依經驗判斷,很快地分配好工作──為往生者助念、膚慰傷者及家屬,走到不同的、需要的地方。

當時,有位旅遊團的團長,他太太往生了,他看到了慈濟人就說:「慈濟的師兄、師姊,拜託,我的太太交給你們,我還要去協助受傷的團員,還有往生者的後事。」他在傷痛之餘不忘擔負起團長的責任。

聽到他們的分享,我就感受到:社會上對慈濟人已經很信任,我們與他互不相識,看到「藍天白雲」的出現,就放心委託慈濟人幫他處理一切。而慈濟人也隨即為他太太擦身,換上一套乾爽、潔淨的衣服。

此外,還有的慈濟人也一一到了醫治傷者的醫院,去膚慰、安撫傷者及家屬們不安的心。災難發生時,最能見到「人性本善」,許多當地人很想要走進醫院去協助需要幫助的人;醫院總有限制的範圍,以免妨礙醫護人員搶救生命,因此一般人就被阻擋下來,然而看到慈濟人,不但會請他們趕快進去,還會引導他們到需要膚慰的地方。

有一位投入慈濟很久,卻一直沒有真正踏進來的志工;那天黕他很震撼:大家看到了「藍天白雲」,心就歡喜,覺得靠山來了,而他卻進不去。

事後他覺得很懊惱,就對委員說:「師姊,我要懺悔,從現在起要跟著妳走,希望趕緊穿上『藍天白雲』,讓別人肯定我;人生無常,我應該要把握時間,及時伸出雙手,做我生命中想要做的事。」

無論是在收容的地方或醫院,甚至在太平間,只要看到「藍天白雲」,大家都有一分心安與歡喜;這就是慈濟走過近四十年的歲月,所累積的成果,讓社會大眾對慈濟有那分信心與肯定。

記得印順導師圓寂,是令我感傷的一個月,然而辦完師父的後事之後,我的心突然開闊許多。所謂「開闊」,是指看透也認清楚:人生本無常,即使百年歲月,同樣也會過去,哪怕一代宗師,還是有捨報身的一天。所以我應該要真正地把握當下,認真地恆持剎那。

唯有生命,才能在一剎那當中,延續千百年的時間,我開始勇往直前向南行,到了大林,就獲悉嘉義以南已經豪雨成災。

看到南部淹水很不捨,卻有件事黕我感恩的,就是大水過後路面不見垃圾,還是乾乾淨淨,那是因為平時垃圾減量、資源回收,做得很徹底,我不由自己地無限


*環保成果如清流*

十餘年前,我在台中一場演講中,掌聲不斷,我就提議:「請你們把鼓掌的手,用來做資源回收與垃圾分類。」這個念頭是緣於演講前,我要到會場的路上,經過台中巿非常繁華的地區,因前晚夜市設攤,到了早上整條街道到處都有垃圾。

當時我感觸很深,這麼文明的都巿裡,環境如此髒亂不堪,為此我耿耿於懷,上台講話時,那幅景象在我的腦海中,再聽到了雙手的掌聲,我認為:雙手萬能,大家彎個腰、掃個地、撿張紙,是每個人都做邟到的。一念之間,提出了做環保的想法。

每次出門行腳時,都會看到慈濟人在資源回收場賣力地做回收,我就會對姚仁祿居士說:「我們的大愛台,人文的工作要好好地做,這點點滴滴,都是大家那麼辛苦地資源回收而來的善款,要讓這分大愛化作清流,清流繞全球,真的來之不易啊!」

現在全省有三萬以上的環保志工,每天同時在做資源回收、垃圾減量的工作。

這也顯示,我們在全省的資源回收場做得很徹底,尤其是這次中南部水災,淹水過後沒有垃圾,更證明垃圾減量的成效顯著。

當然有很多感人的事情,然而走過曾經淹過水的地方,不免也感到憂心忡忡。

因為我看到河床不斷地漲高,每一次土石流沖刷,或者每一次淹水過後,就會增加每一條河川的河床高度。長此以往必會惡性循環,未來的台灣,一下大雨,就會有淹水的危機。

現在還沒有人去關心這個問題,河川沒有徹底疏浚,也沒有人深究每次淹水的原因,近幾年,已經慢慢地感覺到,大雨持續地下,水都宣洩不出去,怎麼會不淹水呢?所以我們要深思,對於台灣生態,除了能做到垃圾減量、資源回收,還能做什麼?

將來若經常發生這樣的災難,我們應該如何在幫助他人的同時,也保護慈濟人的平安?人人平安,就有救人的機會;反之,就沒有救人的機會,萬一發生危險,不但需要動員很多人,而且還須耗費許多社會資源。

有時候在戶外辦活動,看到許多慈濟人站在烈日下,我的心也像是在太陽下受煎熬一般;有時候大風大雨,同仁身在其中,也有著如自己的孩子站在危險地帶,讓我感到不忍與擔心。所以期待大家在付出的同時,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安全,才能真正擔起「為時代做見證,為人類寫歷史」的使命。

慈善需要人文,就如我們看到慈濟人走過貴州、全椒的足跡,他們雙腳走得到,雙手伸得到,心靈能體會到的地方,在全椒規畫教育建設,在貴州的慈善建設了大愛村。

自一九九一年,我們踏進了全椒,看到山河大地受災,看到人們窮困,還有中華文化的沒落,我們盡心盡力,從救災、建村、建校,因緣迄今,全椒已經蛻變。

其次在貴州,我們第一次踏上貴州時,看到大家回來的報告與照片,令人很不忍心,那樣貧瘠的環境,如何生存下去?

我就說:「稍微幫他們改變一下。」他們都說:「貴州的窮,那是中國歷史以來的貧窮,我們怎麼有可能改變。」我就說:「歷史是人為的,只要有心去改變,也可以讓他們脫困。」我們做到了,有好幾個大愛村已經蓋好,現在我們還繼續為他們建村。

看到貴州簡樸的生活環境,再對照我們的生活,真的要感恩。剛才我到了洗手間,要洗手時,看到水龍頭沒有開關,還在想水龍頭的水從哪裡打開?手一伸過去水就流出來,連馬桶的給水箱都隱藏在牆壁裡,設備很先進,我們真的要知福、惜福。

可知道這福從哪裡來?全都是環保志工做到汗流浹背、雙手磨破,甚至受傷而來;昨天我也聽到有位環保志工,將回收紙堆疊上車後,因為沒有綁好繩子,爬到貨物上面,結果跌下來傷及脊椎。儘管我表面很鎮定,其實心裡好痛,這麼多人為了支持四大志業,而盡全力在付出,假如有人因此而發生意外,教我如何不心痛!

所以希望大家要真正惜福愛物,要「踏地怕地痛」。

期盼人文能真正地遍布每個志業體中,大愛台代替我們的眼睛,到各處拍攝慈濟人的足跡,無數的慈濟人做我的手,以慈悲喜捨為心靈道場,做到愛的付出,繞在全球。


*和合平等愛*

大林慈院五周年慶,讓我頒獎給服務滿五周年的同仁,一共有三百多人;林俊龍院長就像大家長,對同仁付出真誠的愛,還有副院長們那分和合的表達,同仁也對他們流露忠誠的敬愛,那種上下同心,呈現家的溫暖,我真的是很佩服也很歡喜。

當地的同仁們對院長都很尊敬,並不會因為院長放下身段、那分溫和的愛而亂了工作倫理;有時與副院長、各科室開會談自己科別的特色時,都不會忘記讚歎院長、副院長,那種讚美別人就是部嚴自己,那樣的和合,實是非常難得。

林院長一路走來,主動放下身段,彎下腰去撿拾垃圾,拿掃把掃地,副院長每次都會幫他照相。同仁彼此之間都會互相拍照,在分享的時候,都會將對方為醫院、為病人而付出、為人人在做的美善身影作為互勉,而且他們都可以上台表演,如「藥師如來十二大願」歌詞中有一段「愚癡濁流迷彼岸,愛恨情仇一念間」,上台演出的演員,我以為是訓練有素的慈誠隊,原來是醫師,還有營建、總務等單位的同仁加入,台上表演拉扯,或是在地上爬行,都很逼真。

什麼叫做「平等之愛」?在大林慈院看到了平等心、平等觀、平等愛,愛中要有秩序,同仁對主管的尊重,主管也要對大家有分真誠的愛,這種互動是很重要的;這真是人文中的人文,大家庭的溫馨,真的很美!

新店慈院在五月八日啟業,今天八月十八日剛好滿一百天。醫院就像一個小社會,新店慈院啟業時醫師、護遯,以及各種人才都很欠缺,同仁不超過三百人,短短的一百天內,現在已經增加到九百多人。

第一天啟業,急診人數很多;我們的醫護人員人力不夠,儀器、桌椅都還沒有就位,當天就必須緊急開刀,而且還是微創手術,是一位慈誠隊陸根田居士。他那幾天不眠不休在新店慈院打掃,回家後,肚子痛送醫診斷需要開刀。他說:「要開刀,我要趕緊回到自己的醫院。」於是成為新店慈院第一位手術病患。

大林慈院急診剛啟用時,第一個病例是一位因腳傷而長蛆的阿嬤,黕人印象深刻的是,當時為這位阿嬤,用夾子夾了半個容器多的蟲,而且有錄影為證,真是很震撼的一個個案。

新店慈院啟業前,我們也撥出一段時間要做義診;義診要取什麼名稱?我們就用「感恩、回饋、愛」這幾個字作訴求。乍聽之下,好像是要回饋會員、委員,其實是回饋給大眾,因為我們的生活都是依靠著各行各業的人不斷地付出而成就;更需要用感恩心對慈濟人,因為有了這樣無私的大環境,讓大家有志一同來發揮良能。

記得啟業後第二個月,我來新店慈院和醫師們談話,我說:「醫院很大嗎?」他說:「很大。」我說:「環境都熟悉了嗎?」他說:「有些空間還不熟。」我說:「那美嗎?」他說:「很美。」

我就告訴他們,這個地方是一個無私的環境,什麼叫做無私?譬如最近我到這裡來,都會聽到大家說:「好忙啊!連飯都沒時間吃。」我就問他們:「那有比較瘦嗎?」「沒有!」「為什麼沒有比較瘦?」

「師兄、師姊一下子就端茶送湯、送點心。」

可知道這些送茶水、點心的人是誰,他們出錢出力,毫無所求地幫助我將這座大醫院建立起來,他們都沒有去分別:「我是付出的人,我已經出了多少錢」;唯一目的,就是看到醫師發揮愛心,讓病患得救了,或者讓人在病中有尊嚴,真正的做到搶救生命,守護健康、守護愛。

選擇當醫師,就是志願要救人、懸壺濟世,這叫做志業,有那分心一路讀書、畢業、實習之後,終於當醫師了。現在的社會,欲念所導致的無明,可說是波濤豁湧,乃至淹沒人心,有良知的醫師在混淆的環境中,就會很無奈,無法讓他發揮真誠的愛去做救人的工作;我們希望建造無私、愛的空間,提供給有志一同的人,讓他們能專心,沒有後顧之憂,只要去做愛人、救人的工作,這就是無私的環境。

譬如慈院台北分院的蔡勝國副院長(註:二○○六年元月升任院長職),多年前就要來跟隨師父了,只是因緣未到,一隔就是七、八年的時間。不久前我請林碧玉小姐打電話給他,告訴他:「師父想要你回來。」他說:「我也是一直想要回來。」

然而蔡副院長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專家學者,還有好幾個大醫院不希望他離開,但是他說:「我已經欠師父很多年了,說了就要做到,一定要回來。」堅持辭去職務,回新店慈院。

他尚未報到的前一個星期,沒有人認得他是副院長,他就自己進來,聽到一些──「這裡雖然建得很美,但是廁所很髒」的耳語,他報到後,就邀同仁一間一間廁所去巡視、整理。後來又聽到,機車停車場的管理員態度不好,他就換穿便服,騎一輛機車,實際去了解。

他從基層了解,然後親自去溝通,迄今還會巡視廁所。他報到後一週,我正式頒發副院長的聘書給他,那時大家都很敬佩他,因為他的品格很好。我很感恩他太太,因為他太太長住國外,我也對他太太說:「安心,妳先生是以院為家,以工作為情人,他的心沒有跑到任何人的身上。」他一來就住在醫院宿舍,連半夜也在巡醫院,一些同仁看到了,都會來告訴我,彷彿看見依靠,很有信心,凡事他都說「沒關係,你跟我說」,真的很有擔當。

入夜要就寢時,小小的宿舍外面就是撫摸地球的佛像。他不敢睡在床上,問他:「為什麼你要趴在桌上睡?」他說:「因為房間外面有很大的佛像,怕對佛像不恭敬。」我告訴他:「現在的大樓裡,家家戶戶都有佛像,那要怎麼辦?所以這點不要太執著。」

他的修行很純真,而且是真正的君子,他如此恭敬佛像,即使沒有人看到,卻做到「君子慎獨」,「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在現今複雜的醫療環境中,能有這樣的人,誠屬難得,而讓大家敬愛。

這也讓我想起有一則故事──爸爸帶兒子去偷採瓜,兒子說:「爸爸不要偷摘瓜,若被人看見就不好。」爸爸就說:

「沒有人會看到的,我們偷採兩粒就好了。」兒子就說:「爸爸,沒有人,但是天上還有星星、月亮。」我們應該要時常啟發自己的良心、良知,心眼不是要看別人,而是要自觀內心。

我們要受人尊敬,人文一定要宣揚出去,在這裡必須人先和,能夠互愛、協力,這種「人文之美」就可以繞全球,讓大家都知道有台灣,台灣無以為寶,以善以愛為寶,這就是我們的人文。

真正的人文就是要做到乾淨清純。有人說慈濟人文就是親近,親近還要正,「導」字要有寸,才能導人往正道走,方向、分寸一定要照顧好。

慈濟的人文需要大家把愛傳出去;要傳出去的愛,是內外清淨的大愛,對外就是我們做出來的成果,送到全球,對內就是自我本身的修習。

時間、空間、人與人之間,讓人覺得來不及,尤其在時間的洪流中,希望大家努力往上游。感恩大家,也祝福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