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資訊發達的大時代,慈濟的精神因而得以推廣,我們所知道的事也就愈多,所以我天天都說感恩。倘若沒有這麼多的慈濟人,慈濟菩薩道路要怎麼走?幸好有大家一起走,大家用眼睛替我看,或是用雙手替我做,都可說是我生命中的貴人,也是生命中的菩薩。
*志工須具三好*
我們都有共同一念心,也知道要做事必定困難重重,譬如要做醫療志工必須有三項好:一要身體好;二要家庭好;三要時間配合得好。能夠身體健康,有家人的支持,也要時間正好能付出,真是不容易;我們都是在不容易中做出皆大歡喜,這需要用智慧。
我常說,沒有生命就沒有世間,人人都有生命才叫做世間。世,是時間;間,是空間。因為有了生命,才知道自己的年歲;佛陀出生在兩千多年前,所說的道理綿延流傳迄今,因為我活在現在,所以知道過去綿綿流長的時間。我們生長在台灣,知道美國現在的事情,這是空間。
時代愈進步,愈能了解佛陀對我們所說的話,我常提及「一切唯心」,不論「五蓋(註一)」、「五見(註二)」或「五慳(註三)」都離不開心與外境的配合。
因此說來有許多事情,都是因為有人所以有心,才有外面的境界;外境引誘我們的心造作善、惡。所以我說因為有人才有世間、有時間、有寬廣的空間。世間二字包含直與橫,橫的就是空間,也就是這個世界;直的是時間。人的生命有了縱橫經緯,才有世間。
生命的自然法則難免有生老病死,現在醫療資訊很發達,污染也很多,不論地質、水質、空氣等等,都很損害人體,導致許多罕見疾病,生病很痛苦。
經常做醫療志工,就能看透人生生命的奧祕與真諦。當志工時,參加志工早會,常可以聽到醫師們分享什麼是「恙蟲病」、「鉤端螺旋體」等等,很多是我們眼睛看不到,在生活中不知道的常識。
在醫院裡看到種種的病人,聽到那些看不到、摸不著的細菌病毒如何來的,怎麼生活,這也是一種道理。佛陀告訴我們的道理,五蘊,「蘊」的意思就是看不到、摸不到,卻在不知覺中過去或得到,這是一種很奧祕、很縝密的道理。倘若沒有投入,我們如何知道這些道理?
*臨生死護心念*
然而生命無常危脆。洪志成居士的往生,我真的很不捨。幾個月前,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直覺,所以要他去做徹底檢查,他就說:「我又沒有怎樣。」我還是要他去做檢查。奇妙的是什麼都檢查不出來。
不久,他住進新店慈院,他的主治醫師是徐榮源醫師,當晚馬上召開視訊會議,與大林及花蓮慈院肝膽相關的科室研究,大家真的很用心研判病情,最後確定是肝腫瘤,已經蔓延到靜脈。
生命就是如此無常,難以預料,所以人人應該要了解,真正能想得透徹,並非在健康時樣樣都想邟開,一旦發生事情後,又會慌亂不定。
如果沒有真正透徹生死,遇到境界時,就不知如何面對。就如有一位慈友會的師姊,家裡很有錢,但是罹患癌症,病入骨膜,尋遍各大醫院,仍無濟於事,後來先生來找我,我告訴他要盡人事。
新店慈院啟用前,先生帶她來和我見面,我說:「重要的是妳的心要放得開,用健康的心面對。」這群慈友會的師姊們也很疼愛她,從去年開始,我就對這些慈友會說:「妳們要常常去陪伴她。」她們就問:「要用什麼方法和她互動?」我說:「你們可以用唱的、比手語,將《三十七助道品》帶到她家裡,當成道場。」結果依靠著這群師姊的陪伴、勸解,慢慢地她打開心門了。
新店慈院開幕時她來了。我鼓勵她:「妳應該也可以到新店慈院當志工。」
那時候她還在接受治療,必須在骨頭裡灌入「骨水泥」,我就對她說:「妳如果無法和大家一起做,至少妳可以對人家說:『來啊,來當志工』。」
那段時間,她的病情好轉許多,精神也恢復得很好,都會安排固定的時間來當志工,也不必穿鐵架衣,投入得很快樂,我覺得這樣就好了。後來因為有人向她介紹某位博士的療法,她希望能全部根治,就開始接受吃藥,但是那種療法是未經醫學證實療效,實在是不可信。
結果,吃了之後,連走路都走得不穩。我問她:「妳怎麼了?」她說:「那位博得說,吃這種生化科技新藥,可以消滅癌細胞,但是會有一段時間很辛苦。」
其實我看她整個人都變黑,她一直誤信不正確的觀念,錯誤的說法。
有一天她很難受,就來問我:「師父,我是要再去做積極的治療,還是繼續相信那位博士?」由於治療時機已延宕,病情進入三期末、四期了,即便要做積極化療,也不一定會好。
我認為已經生病了,就要尋求正當的醫療管道,只要能夠保持精神,心情歡喜快樂,身體沒有痛感,就很好了。平時都很樂觀,一聽聞罹患癌症的訊息,立即陷入惶恐,會想要有一線希望,抓住一枝草,就以為是救命的仙丹。這就是心不定,我們要盡人事,然後輕安自在地聽天命。
*人生的重要課題*
在醫院當志工,可以學到什麼叫「生死門」;生死門是一大事,生,不必學,死,才要學。死,是不是很痛苦?老實說,在要死未死之際比較痛苦,那是一種心的痛苦,惶恐不安。
許多年長的慈濟人時常很自在地談生談死。像慈濟同仁文瑛的媽媽林阿日(靜蓉)居士,到了人生最後的時候,那些老師姊都圍繞在她身邊,她把每個人看一看,對她們說:「再見喔!我都看到妳們了。」說完眼睛閉上就走了。那種毫無惶恐,就是我們要學的。
總而言之,人生既來生,誰無死?若能透徹了解有生有死的道理,這就是學佛的福。
做志工的好處,在於讓我們懂得保健。有的人會質疑:在醫院會被感染嗎?我常對大家說:「自己的安全要防護好。」其實時常在醫院裡,處在病菌眾多的環境,有時候在無形中也會產生抗體;否則護士和醫師,整天與病人接觸,有些醫師護士還是活到八、九十歲。
然後要真正懂得什麼是「生老病死」;多去探討佛陀教導我們生老病死的道理,平常人學佛,通常無法了解其真諦,走入醫院可以藉境修心,看到生是如何生;病也不是老人的權利,現在看到愈來愈多,小小年紀的孩子就得了罕見疾病、癌症。
總而言之,有生就有病,有病就有死,不一定每個人都會到達老的階段;如果能多用一點心,在醫院裡都能看得到生老病死,就不只是聽道理,而是看道理,甚至感受道理,這是學佛難逢的機會,應該要好好把握。
我們在醫院裡還要學會如何預防。聽到簡守信副院長分享時說,風速在每秒十七點二公尺,就稱為颱風,一個人咳嗽,一秒可以達二十公尺,比輕度颱風還強。
我常交代志工們,自己如果感冒咳嗽,就不要進入人群中,這是保護別人,也是自愛。
所以在團體中,我們因為投入其中,才能聽聞這些常識;這些常識不是用錢買得到的,分享時講出來的,就是真理、道理。當志工付出之際,同時也開啟我們許多的智慧,不論是人事,或者是世事、生理事等等,這是一個開啟智慧的法門。
志工們要常和大眾分享,我們是佛教徒,這也是一種學門,郕醫病之門進入,學習生死,才能了解生命的真諦。
學佛是人生一門很重要的課題,可以啟發人人的愛與悲智。何況在我們的醫療志業體,醫師、護遯都很好,當然很難得,他們為什麼能這麼好?因為環境可以造就人的心境。
慈濟醫療志業有志工,醫護們慢慢地知道,慈濟因為有志工才起家的,這些志工四大志業都要付出,出錢、出力,還做得那麼歡喜,不計時間、不較辛苦,「慈濟面霜」(微笑)四處灑,他們看在心裡很感動!這就是環境製造心境;因此醫師、護士,身處志工愛的陪伴這個大環境中,也啟發了他們的愛心。
*生命交會淨人心*
現代社會,在大家一味要求下,醫療變成只是一種消費,病患用消費者的心態看待,表現不出那分感恩心,而是認為:我繳了健保費,我來看病,是醫師在賺我的錢。
醫師也覺得:我當醫師,病患來了,我看看病徵,開藥給你吃就好了。在這樣冷漠的互相對待下,慢慢地,社會氣氛也愈來愈冷漠,醫療糾紛也會日益增多,因為醫病雙方都以交易的心態相對,這是錯誤的。
醫病關係實際上是一個非常密切的生命交會。醫師、護士們也是為了病患投入他們的青春與生命,尤其是護士,其實薪資所得不多,比起其他的行業,工作卻辛苦得多。我們的志工經常為他們照顧病人,減輕他們的負擔,所以他們很感恩,而且能用感恩心回報給病患,所以他們就會很親切地叫著病患:「阿公!」「阿嬤!」
正因為志工相助,他們才能減輕負擔,除了讓病房更乾淨之外,也使整個醫院充滿溫馨的氣息。現在有許多人來觀摩我們的醫院,也有開始學習我們這種親切的呵護,也組織志工團體。我告訴你們,我們的醫院是大家用心、用愛、用力勸募而建造的,是所有志工的醫院,是慈濟人的醫院。
我們發菩薩心,要將天下人當成是親人一樣。南非志工葛蕾蒂絲,一聽我在呼籲全球力援紐奧良,她就開始幫忙勸募,走到各村落,對大家說:「天下像一個大家庭一樣,不論災民在哪裡,距離多麼遠,都是你我的親人。」
師父說的話她都聽進去了,她還會去濟貧教富,教孩子們:「來,你們要捐錢。」大家都沒有錢,她就去換一些零錢給他們。她說:「這錢放在你的手中就是你的,你要虔誠地捐給那些災民,幫助他們趕快脫離苦難,大家要為他們祈禱祝福。」
葛蕾蒂絲遠在南非,她是黑人,都能將天下人當成自己的親人,何況你們距離我這麼近,我說的道理,大家應該都很清楚。
有時候講「心法」,心所法,那是很深奧的道理,如何解釋讓大家明白「萬法唯心」,從文字上,也要解釋冗長;其實在日常生活中都離不開那麼簡單的事。我盡量要讓大家知道「三理四相(註四)」,透徹人生的道理,希望大家在難得人生因緣中會遇,致力於四大志業,既要搶救生命,也要搶救慧命;要生命健康,更期待人人家庭幸福。
要淨化人心,讓人人心中去除惡業,希望天下能平安,這叫做慧命。大家在這個世間、這個時間、這個空間有緣會合,共同做天下事。現代資訊很發達,感覺上空間更寬大、責任也很重大,覺得有很多事情要做,幸好有你們一起來做。所以我說:「天下米天下人吃,天下事天下人做。」你們叫我師父,大家都是我的弟子,我們有緣有志一同。
*付出的生命最美*
慈濟人要向大家呼籲,生命無常,即使再強壯,只要有一點病毒和我們相處不好,在身體內的小乾坤一起衝突、爭鬥,就無法制止,一旦爆發,就不可收拾。所以真的要透徹生命無常。
倘若明白道理,就更能善解,譬如說生病了,就會慶幸說:「幸好我在做慈濟,擁有很多曾經做過的美好回憶;也經歷過人世間種種的歷練與磨難,並且有機會幫助、服務人群。」如果不是,就會覺得:「我是不是做了太多、太累了,才會得這種病。」這樣就會苦不堪言了。
就如當初某位委員回來慈院就醫時,我們的醫師也是很用心,不斷地一而再、再而三各科會診,最後還是不知病因就往生了。往生之後,提出病理報告: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是滿滿的細菌,卻找不出來,到底是什麼病。家人因此起了很大的煩惱,不能諒解:為什麼做這麼多好事,還會這樣,也留下很大的後遺症。
我認為,倘若沒有做慈濟,難道就不會生病嗎?尤其他從國外回來,慈濟人像家人一樣地照顧。平時也歡喜與他人分享,看得很開,講得很透徹,家人也是;一旦有病來磨時,就會有很多煩惱。
若能轉一個心念:幸好做了慈濟,身後再回顧這些點滴時,從大愛台的畫面上,看見曾走過幾個國家的足跡,在慈濟世界裡和一大群人間菩薩做過的事,就會感到珍惜與慶幸,因為有投入,才有這段溫馨、亮麗的人生回憶。
若能抱持一分感恩的心情,就能身心自在;不要說我做了很多,為什麼讓我這麼年輕就得了這種病。所謂:「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大家應該要先把心照顧好,視天下為一家,能夠照顧苦難眾生,以及病苦的人是我們的福,這是造福;時時用心去愛,拔除煩惱,這就是德。
我講過「福報」及「福德」,平時常聽人說:「你很有福報。」意思是,有錢也能付出,然而有福報的人,不一定有修德。修德,是內心的修養,看得開、放得下,能善解、包容,才是真正的德;否則只是付出,付出後還會計較、贓怨、發脾氣、煩惱,如此只造福,沒有修德。
若只會做而不解,是很可惜的事。我們不但要多付出,也要多理解「福德雙修」的意涵,因為這是大家的醫院,我們的四大志業之一。所以我們要人間菩薩招生,希望兩千三百萬人口,人人都是人間菩薩,最重要的是要合心。修行要福德兼修,不要光修福而已,修養最重要。感恩大家!
【註一】:五蓋:蓋,覆蓋之意。謂覆蓋心性,令善法不生之五種煩惱。
即:(一)貪欲蓋,執著貪愛五欲之境,無有厭足,而蓋覆心性。
(二)瞋恚蓋,於違情之境上懷忿怒,亦能蓋覆心性。
(三)惛眠蓋,又作睡眠蓋。惛沈與睡眠,皆使心性無法積極活動。
(四)掉舉惡作蓋,又作掉戲蓋、調戲蓋、掉悔蓋。心之躁動(掉),或憂惱已作之事 (悔),皆能蓋覆心性。
(五)疑蓋,於法猶豫而無決斷,因而蓋覆心性。 (詳見佛光大辭典1194頁)
【註二】:五見,又作五染汙見、五僻見、五利使。指在根本煩惱中之五種惡見。
即:(一)薰 薩迦耶見,譯作有身見、偽身見、壞身見、身見。此乃有部之說;經部則釋為虛偽;而唯識宗作「移轉」解。即自執有「我」之存在,稱為「我見」,而以為此屬於我,則稱「我所見」 。
(二)薰 邊執見,又作邊見。為偏執於極端一邊之見解;如謂我死後仍常住不滅,此稱為常見(有見);謂我死後則斷絕,此稱為斷見(無見)。
(三)薰 邪見,為否定因果道理之見解。
(四)薰 見取見,即執著錯誤之見解以為真實者。
(五)薰 戒禁取見,又作戒取見、戒盜見。即視不正確之戒律、禁制等,為可達涅槃之戒行,此種執著即稱為戒禁取見。(詳見佛光大辭典1099薰頁 )
【註三】:五慳:成實論卷十雜煩惱品所舉之五種慳吝。
即:(一)住處慳,唯我獨住此處,不容他人同住。
(二)家慳,唯我獨出入此家,不容他人同進出,若有他人,則我當於其中為勝。
(三)施慳,唯我受此布施,不與他人共受,若有他人,則勿使其所受過多於我。
(四)稱讚慳,唯我受此稱讚,不令他人共受,若讚他人,則勿使其所受過多於我。
(五)法慳,唯我曉知十二部經之深義,祕而不宣。(詳見佛光大辭典1172頁)
【註四】:三理四相:生、老、病、死:指眾生一期之四種相,亦即「生理」上的變化。 生、住、異、滅:指顯示諸法的生滅變遷,也就是「心理」的變化。成、住、壞、空:是佛教對於世界生滅變化之基本觀點,也可稱為「物理」上的變化.